
青海新聞網·江源新聞客戶端訊 巧思精裁,剪出盔胎雛形,絲縷金銀,編織華冠盛冕,雕刀流轉中,鐫刻著千年雅韻……
在“西海2261·河湟文化大集”的非遺戲曲盔頭制作展廳內,非遺傳承人王增孝正伏在案前,指尖捏著鐵絲,在半成品帽胎上勾勒龍鱗。
十余種盔頭展示 盡顯傳統之美
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展廳內,一頂頂樣式各異、造型精美的盔頭在光影交錯中熠熠生輝。走進展廳內,各式各樣的戲曲盔頭錯落有致地擺放著,精雕細琢的紋樣與斑斕色彩引得市民游客駐足,有人輕拿起盔頭試戴,有人舉著手機定格細節。王增孝不時抬頭解答疑問,偶爾起身演示盔頭佩戴的講究。
戲曲盔頭,俗稱戲帽,是傳統戲曲中演員所戴的各種冠帽的通稱,也是唱戲人的行頭。根據人物的身份、性格、情緒等,設計的盔頭也不同。
“這個是武將戴的將軍盔,這是老皇后戴的鳳冠……”介紹起這些盔頭,王增孝如數家珍。“一頂好的盔頭要做到佩戴舒適、造型精美、輕巧耐用,最終才能和演員共同在舞臺上呈現出鮮活的角色。”王增孝說。
展廳中間,一頂特別的盔頭吸引了記者注意。王增孝介紹說:“這個是我在劇團門口的垃圾場撿到的,是老帽樣,應該有一百年的歷史了。它用了掐絲點翠工藝,是整個展廳里唯一用了點翠工藝的盔頭。秦腔、京劇都能戴。”這頂百年老盔頭褪色的點翠羽毛在陽光下泛著幽藍,細如蟬翼的翠羽邊緣已有些許剝落,卻仍難掩其做工之精巧,令人嘆為觀止。
這次河湟文化大集,王增孝帶來了十幾個盔頭,包括成品、半成品、老式帽樣,以及制作所需的絲線等材料,分區展示。“這次展廳寬敞,我能多帶一些盔頭來,就是想讓這些行頭從舞臺上走進百姓生活,想讓大家看看,臺上三分鐘的行頭,臺下要經多少道手。市民游客通過近距離觸摸、試戴,能更深刻地感受到傳統文化的獨特魅力。”王增孝笑著說。

數十道工序匠心獨具
“畫樣、鏃活、夾沙、掐鐵絲……到最后成裝,制成一個盔頭要經過數十道工序。”王增孝一邊說一邊將石膏、骨膠等材料調成的糊狀物,裝入特制的瀝粉袋,手腕輕轉間,一條立體的龍紋便在帽胎上蜿蜒成型。
他告訴記者,制作盔頭的工序里最難的是瀝粉,力大了糊會流,力小了線條不挺,靠長時間的練習,練到手腕穩、力道勻,才能熟能生巧。像握毛筆一樣,講究穩、勻、活。
“一個人做一個盔頭7天左右,像鳳冠這種有很多裝飾,要十幾天。過程雖然辛苦,但當作品完成的那一刻,所有的疲憊都煙消云散,只剩下滿滿的成就感,感覺一切都值得。”王增孝說。印象最深刻的是專門制作了趙匡胤專用的戲曲盔頭——太祖盔,突出夏侯惇和趙匡胤的舞臺造型形象,做的時間最長,反復調整了五六次。
王增孝制作的盔頭大多為西北秦腔設計,所以盔頭有西北特色,和南方的帽樣不同,比較高大粗獷,帽型大氣豪放。隨著時代的變遷,盔頭制作工藝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。“以前采用的是點翠工藝,用翠鳥的羽毛來點綴盔頭。”王增孝回憶道,“但后來翠鳥成為了國家保護動物,我們便改用翠色的布和綢緞來代替羽毛,這就是現在的點綢工藝。”
為了提高制作效率,王增效還購買配件,自制了一臺掐絲機器。以前掐絲需要手工纏繞皺紋紙,不僅費時費力,而且效率低下,F在有了這臺機器,只需將鐵絲插入機器孔中,繃直后開動機器,鐵絲轉動間將皺紋紙放上去自動纏繞,一條一條很快就能完成。
“不能讓技藝在我這里斷代”
“盔頭制作技藝,這是我家三代人的心血與傳承,到我這里,已經是第三代了。”王增孝告訴記者,自己爺爺那一代,物資比較匱乏,戲班子拿米面油交換盔頭。到了父親那一代,戲曲迎來了發展的頂峰期,幾乎每個村莊都有自己的戲班,當時湟中就有二三十個劇團。“當時全家人都在幫忙制作盔頭,這樣的環境里我也萌生了對盔頭制作的喜愛。從我小學開始,就給父親打下手,做一些邊角活,到了十七八歲的年紀,已經能夠獨立制作出一個完整的盔頭。”王增孝回憶起自小與盔頭制作結下的不解之緣。然而,隨著戲曲的受眾逐漸縮小,戲班數量銳減,盔頭制作技藝也面臨著失傳的風險。王增孝坦言,在結婚生子后,由于生活壓力所迫,他不得不暫時放下心愛的手藝,轉而從事其他行業謀生。但那份對戲曲盔頭制作的熱愛和傳承的責任感,卻從未在他的心中消散。十幾年來,每當夜深人靜之時,他總會想起那些精美的盔頭和父親那雙布滿老繭卻依然靈巧的手。
父親對盔頭制作技藝的熱愛王增孝看在眼里。“當時搬家的時候扔了很多東西,唯獨一大箱帽樣沒扔,父親時常把這些帽樣拿出來,看一看,擦拭,曬曬太陽?偤臀艺f盔頭技藝是不是要失傳了,很擔心這門技藝會斷代。有時候看著父親坐在陽臺上,看著那些帽樣,心里不是滋味,不管是父親的心愿還是我自己,我都覺得不能讓這個手藝失傳。”王增孝說。隨著生活條件的改善,王增孝終于有了重拾舊夢的機會。除了重新開始了盔頭的制作,還將傳承作為了自己的使命。他深知,埋頭苦干固然重要,但如何讓這門手藝活下去、傳下去,才是更為緊迫的問題。于是,他開始收集整理帽樣,希望能為后人留下更多的參考資料。
如今,王增孝的女兒也在學習戲曲盔頭制作技藝,已經成為了盔頭制作第四代傳承人。
夕陽西下,展廳里又迎來了源源不斷的人,王增孝指尖下的鐵絲仍在勾勒新的紋樣,這項百年盔頭技藝,在河湟文化大集里續寫著千年戲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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